童话的精神力量与教育价值

我国传说中所说的“开卷有益”，对于政治思想和文化科学修养层次较高的人来说是合适的，而对儿童则不太适用。由于其自身的心理发展特点和认知水平，儿童接触适合自己发展的读物是有必要的。俄国著名文艺批评家别林斯基说过：“阅读一本不适合自己阅读的书，比不阅读还要坏。我们必须学会这样一种本领，选择最有价值、最适合自己所需要的读物。”^①英国菲尔丁也说过：“不好的书也像不好的朋友一样，可能会把你坑害。”^②童话是适合儿童的读物，源于其独特的精神力量与教育价值。

一、童话的巨大的精神力量

（一）儿童的童话审美心理是儿童心理学不可缺少的组成部分

美国艺术心理学家加登纳对艺术与人的发展问题进行了深入的研究。他认为，艺术是儿童认知和个人表达的手段，艺术过程有四种角色：艺术家、欣赏者、表演者和批评者。而每一个儿童都具有艺术家的某些特点，他们从很小的时候便能在某种程度上参与艺术过程。每个儿童都有基本的艺术倾向，儿童的制作系统、知觉系统和感受系统三者起初是各自独立的，每一个系统都有其独特的作用和机制，其中制作系统的产物是行为，知觉系统的产物是识别，感受系统的产物是情感。渐渐地，三个系统开始进一步的分化并相互作用。这三个系统的相互作用在童话审美中突出地表现在思索、模仿与童话创作三种过程中。此外，三个系统以各种各样的方式相互结合起来，引发起儿童不同的情绪、风格、审美范畴及气质性向。儿童就是通过这些在身体经验中建立起来的普遍范畴而开始了解世界的。不仅童话创作是儿童艺术与审美活动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而且儿童对童话对象的欣赏和解读对于儿童的发展也具有重要的价值。对于儿童自身的发展来说，童话审美活动给儿童所带来的审美愉悦感可以丰富和发展儿童的情感世界，同时也促使他们按照一种美得标准和规律，将自己感受世界的审美能力转变为内心需要和自我发展的内在动力，进而成为行为---童话创作的一种内在自我调节，使儿童人格得到健全完善的发展。

（二）童话符合儿童泛灵论的思维特点

法国人类学家列维·布留尔通过对文明人和原始人的思维进行比较研究后认为，原始人的智力过程与现代人的智力过程是不一致的。他说：“与我们社会的儿童和成年人的思维比较，‘野蛮人’的智力更像儿童的智力。”^③现代文明社会的成年人的思维是抽象的形式逻辑思维，它以概念、判断、推理为逻辑形式，通过分析、综合、比较、抽象等思维操作活动来实现其思维过程。而原始人的思维是一种神秘的、原逻辑的思维，它既不知道因而也不应用抽象概念的思维。儿童的意识与原始人的意识有着许许多多相通的地方。例如学前儿童心理发展中的泛灵论的思维特点。皮亚杰曾把儿童的泛灵论与知觉的发展的关系划分为三个阶段。第一个阶段中，儿童对自己和经验不加区分，认为一切事物都与自己一样具有相同的心理；第二个阶段中，儿童认为只有活动着的对象才是有生命、有心理的；第三个阶段中，儿童能将靠自己的力量活动的对象和因为其他力量使物体活动的对象加以区分，并认为只有前者才是有生命和心理的。正因为儿童有这种心理，因而他们常常有一种拟人化的倾向。童话故事恰恰符合儿童的泛灵论的思维特点。儿童乐于沉浸在童话所提供给他们的美好的世界里，在儿童的意识中：天空会哭，月亮会笑，星星会眨眼。而游移在儿童思维中的泛灵论是童话，《青蛙王子》中那只被巫婆施了魔法，由王子变成的青蛙，会讲话，会和人们一起用餐；《聪明的格里芬》中那会讲人话，会为人们解决疑难的鹰头鹰翅狮身的怪鸟等等，童话故事的拟人化反映了儿童泛灵论的思维特点。

（三）儿童的好奇心需要童话的满足

俗话说“兴趣是最好的老师”。我国当代著名中学校长史绍熙曾经这样论述兴趣的重要作用：“当一个学生对某种学习产生了浓厚的兴趣时，他就会有高度的学习主动性和自觉性，就会有坚强的毅力和忘我的学习精神。”兴趣是人们积极探索某种事物或进行某种活动的心理倾向。兴趣中包含有好奇心、求知欲等心理成分。好奇心让学习者去积极探求新奇事物。6—10岁的孩子们在明白易懂的、令人感动的思想通过童话的形式传到他们头脑时，会产生一种特别强烈的好奇情感。苏霍姆林斯基专门为低年级学生开辟了一个童话室。那里有许多描写俄罗斯族、乌克兰族和其他民族民间神话故事的图画。室内四角精致地布置了一种坏境，一种可以将儿童引入奇幻氛围的神话世界。有时还根据孩子们阅读或排演的神话故事，在室内布置反映安徒生、格林兄弟、英国的、意大利的、法国的和印度的作家的神话作品的环境。使孩子们得到精神享受的并不只是环境本身，而是人物情节以及他们之间的冲突与斗争所具有的深刻的、激动人心的思想和每个童话故事结尾所表明的正义的胜利。排演童话经常有音乐伴奏，孩子们特别喜欢真理、善良，战胜谎言、邪恶的情节，这一切都恰到好处地满足着儿童的好奇心，并且通过一种神话的方式引导儿童认识周围环境，感知世界。在童话过程中，儿童对周围现实产生亲近感，儿童的存在充满快乐，世界的存在充满丰富色彩，儿童的经验不断地重组和更新，儿童得到了成长。卢梭在《爱弥儿》中曾用浪漫的笔触描绘道：“如果一个人从未在干燥的原野上跑过，而他的脚也没有被灼热的沙砾烫过，如果他从未受过太阳从岩石上所反射出的闷人的寒气，他怎能领略那美丽的清晨的新鲜空气呢?花儿的香、叶儿的美、露珠的湿润，在草地上软绵绵地行走，所有这些，怎能使他的感官感到畅快呢？如果他没有经历过美丽的爱情和享乐，鸟儿的歌唱又怎能使他陶醉呢？如果他的想象力还不能给他描绘那一天的快乐，他又怎能带着欢乐的心情去观看那极其美丽的一天的诞生呢？最后，如果他还不知道是谁的手给自然加上了这样的装饰，他又怎能欣赏自然的情景的美呢？”^④因此，童话对儿童的发展具有重要的精神动力和价值。

二、童话的积极地教育价值

童话故事不仅具有强大的精神力量，其显著的教育价值也是非常重要的。

（一）童话在儿童集体生活中的作用

创作是一种活动，每个学生似乎都在为这一活动倾注自己的一部分精力。他倾注的精力越多，自己的精神生活也就越丰富。创作过程的特点是，创作者可以用自己本身的工作和成果对同自己一起工作的人施加巨大的影响。一个人的崇高精神和灵感可以引起其他人的共鸣。创作活动犹如一根根连结学生心灵的无形的细线。为了使学生对学生产生良好的影响，就得在集体和个人的精神生活中开展创作活动。教师让集体对自然现象产生共同的感受、赞叹和受到崇高精神的鼓舞，好比是在调整每个成员的思想琴弦，使之合乎整个乐队的正确调式。一个孩子在自己的生活中第一次看到朝霞，观察白天的来临，或者登上草原的高岗眺望地平线上的一望无际的田野、遥远的森林、摇晃的海市蜃楼等实际情况，具有难以估量的教育价值。因为，儿童在思维的源泉中，通过自己精神的灵感创作，能说出自己的词汇的一瞬间，那将是教育活动中的最重大的创造性发现。儿童不仅仅向自己智力发展的阶梯登上了一级，而且，儿童的这一创作活动是在集体中进行的。在进行创作活动时，集体和个人对理智和智慧越来越敏感。每个人都想成为一个聪明而有才智的人，不想成为不学无术的人。在孩子们身上之所以能够培养起对不学无术和漠不关心的厌恶感，正是因为这种情感的培养是在集体中进行的。“没有童话，孩子们之间的智力关系是不可想象的；如果儿童对童话不感兴趣，就不会有集体的感受；儿童如果不创作童话，就不懂得被崇高思想所鼓舞起来的那种欢乐。”^⑤

（二）童话言语发展的影响对儿童

儿童识字的目的在于阅读和写作，在于探索人类的巨大的知识宝库，在于探索大自然和人类社会的规律。因此，儿童深入地掌握本民族的语言，对其一生具有重大的意义。教师时常在想，怎样才能使孩子深入地掌握祖国的语言，使祖国语言进入他们的精神生活，变成锐利而准确的刻刀、色彩缤纷的调色板和认识真理的精巧工具。语言，这是思想的具体表现，儿童只有在领会祖国语言含义的同时才能领略祖国语言的鲜明感情色彩和动人的音乐韵律，他才能掌握祖国语言。儿童领略不到语言的美，他也就琢磨不透语言含义的奥秘。儿童在亲自创作那被称之为童话的作品时，也就是在对各式词语进行重组加工，并细细琢磨各类语言所呈现的情感色彩的时候。在童话形象所激起的感情的影响下，儿童学会了用语言思索。没有童话——生动、鲜明而又触动儿童意识的情感的童话，就不可能想象有儿童思维和作为人的思维和语言的一定阶段的儿童语言。

（三）童话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丰富而不可替代的源泉

童话内容中深深蕴藏着爱国主义思想，人民塑造的、千百年流传的童话形象，把劳动人民强有力的创造精神以及他们对生活、理想和向往的看法传至儿童的头脑和心灵。民间童话故事对儿童的心灵也起着同样的作用。似乎童话只是以纯粹的“日常”生活为题材的，但是在每一句话和每一个童话人物身上都呈现出富有人民精神的创造力。下面是苏霍姆林斯基的一位学生丹科创作的故事：

母亲送儿子去参军。她说：“儿子啊，取走一把故乡的土吧。记住，你是他的保卫者！”儿子抓起一把故乡的土，放进了红色的小绸袋，并且永远没有让它离身。敌人发动了侵犯我们祖国的战争。儿子在边境上遭遇了敌军的士兵，他用机枪扫射他们，敌人跌进河里。儿子一步也没有后退。但突然敌人的子弹打伤了他的头部，血流进了眼睛，他的两手软弱无力。敌人靠近了，他们想：“我们活捉他。”儿子想起了那一把故乡的土。他的手触到红色的袋子，马上增添了巨大的力量。年轻的勇士又开始射击，敌人都淹死在河里，而在这时，援兵到了。

此处，暂且不去深究学生的语法是否有误，逻辑是否合理。只从他写作的思想出发点分析，在儿童的意识中产生了现代巨人——祖国保卫者的形象。捍卫祖国的英雄在儿童心目中是神话般的巨人，他们编了鲜明生动的故事来讲述这些巨人，正是儿童爱国主义思想的涌现。儿童通过童话认识和了解了人民，又通过童话来表达其对人民的敬佩和自己的志向。童话——是人民的精神财富，是爱国主义教育的丰富而不可替代的源泉，儿童了解童话，也就了解了自己的人民。

（四）童话与童年有着不解之缘

苏霍姆林斯基认为，童话与美是分不开的，并有助于美感的培育，没有美感，就不能想象有高尚的心灵和对他人的不幸、悲伤和痛苦的真诚的同情心。借助于童话，儿童不仅用智力，而且也用心灵认识世界。同时，不仅认识，而且对周围世界的事件和现象作出反响并表达自己对善与恶的态度。关于正义与非正义的最初观念是从童话中汲取的。一个人的道德面貌如何，归根结底要看他在童年时期是从哪些来源取得快乐的。如果他的快乐在于无思无虑、坐享其成，如果儿童不知什么是忧伤、委屈和痛苦，他就会成长为利己主义者，对别人的事不闻不问，更谈不上儿童会主动关心他人。苏霍姆林斯基曾说过：“多年的经验证明，如果童年时代读过关于善与恶、真理与谬误、真诚与虚伪的作品，那么这些作品中的道德观念就会成为这个人的财富。童话与童年有着不解之缘。”^⑥童话故事中的情节与人物形象，完全符合儿童关于好与坏的道德评价标准。比如，在《神笔马良》的童话中，儿童恨不得自己便是那童话中的马良，挥动手中的画笔去为老百姓画画，锄强扶弱……虽然童话故事并非真实世界，但是，童话在很大程度上为儿童起了道德萌芽的引导作用。正如苏霍姆林斯基所言，童话与童年有着不解之缘。

三、有效实现童话的精神力量与教育价值

一个好的教育手段，如果不是在恰如其分的前提下，施加到儿童的教育上的话，那么，其功能再显著也是没有任何可用价值的。童话故事适合儿童的发展特点，如何让其功能发挥到最大，可采取以下几个思路。

首先，重视培养儿童阅读童话的习惯。我们说，童话是儿童认识世界、发现美和创作美的窗口。但是，这种美的享受和情感激发并不能只是昙花一现，过眼烟云。应培养儿童阅读童话的习惯，只有当一种学习变成了儿童的习惯时，就像儿童的一种本能时，其创造的巨大的精神力量才会成为儿童的永恒的财富，受用一生。

其次，巧妙地引起儿童对童话的兴趣。儿童认识周围世界的巨大的动力来自于儿童乐于认识事物的好奇心。同样，儿童热衷于童话故事所创造的奇幻氛围，主要是由于童话故事中的人物形象与情节发展激发了儿童的兴趣，所以，儿童通常会有想要将所有的童话都一次饱览的倾向。教育者此时需要做的是，巧妙地引起儿童对童话的兴趣。既不让儿童对童话轻易地失去兴趣，又不能急于满足儿童对童话的好奇心。即在恰当的时刻，发挥童话的作用。

同时，鼓励儿童参与童话创作。苏霍姆林斯基认为，“童话，形象地讲，这是能够吹燃孩子思想和言语火花的清新微风”，^⑦儿童不仅喜欢听故事，他们也创作故事。儿童在给周围世界增添各种幻想形象、虚构童话形象的时候，不仅能发现美，而且还能发现真理。同样，儿童在进行童话创作时，也是大脑在进行思维与言语的加工。儿童阅读童话，逐渐领会到祖国语言的含义，并体会到了语言背后丰富的感情色彩。儿童领略到了这一切，他便开始自我创作，这不仅是对祖国语言的情感表达，而且也是儿童思维的具体体现。鼓励儿童参与童话创作。“没有童话，没有活跃的想象，儿童就无法生活；没有童话，周围世界对于他就会变成虽说是美的但却是画在画布上的画，童话却能赋予这幅画以生命。^⑧”

注释：①刘守旗、丁勇、俞润生：《教育的艺术——苏霍姆林斯基100教育案例分析》，中山大学出版社2003年版，第132页。

②孔起英：《儿童审美心理研究》，江苏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23页。

③列维·布留尔著，丁由译：《原始思维》，商务印刷馆1995年版，第25页。

④卢梭著，李平沤译：《爱弥儿》，商务印书馆1996年版，第218页。

⑤苏霍姆林斯基著：《苏霍姆林斯基选集第一卷》，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71页。

⑥、⑦、⑧苏霍姆林斯基著，毕淑芝、赵玮、唐其慈、王义高译：《把整个心灵献给孩子》，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93、78、33页。

参考文献：①洪汛涛：《童话艺术思考》，希望出版社1988年版，第3页。

②王耘、叶忠根、林崇德：《小学生心理学》，浙江教育出版社1993年版，第233页。

③孔起英：《儿童审美心理研究》，江苏教育出版社2004年版，第65页。

④苏霍姆林斯基著：《苏霍姆林斯基选集第一卷》，教育科学出版社1996年版，第656-678页。

⑤苏霍姆林斯基著，毕淑芝、赵玮、唐其慈、王义高译：《把整个心灵献给孩子》，人民教育出版社1998年版，第193、78、33页。

⑥苏霍姆林斯基著，赵玮、王义高、蔡兴文、纪强译：《帕夫雷什中学》，教育科学出版社2009年4月版，第234、275、440页。